天空的定义
那年秋天,我和阿弟靠在一棵李子树下坐着,阿弟在打磕睡,我的左眼皮在跳.只听到“咕咚”的一声,我微微地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下,发现弟不见了.
我微微地眯上了眼睛,又猛地睁开.这次我看清楚了,熟睡后的阿弟就像石头掉到井里那样一头扎进了旁边下坡处的泥沟里.
所以我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弟在“咕咚”一声后就没了.
阿弟挣扎着从泥沟里爬上来,他半边脑袋糊上了泥浆,看起来很是可笑,我甚至可以想象当时有一条蚯蚓正艰难地从他的左鼻孔里爬出来.
他扁扁嘴,一副要哭的样子.我不耐烦地朝他挥挥手,他便知趣地坐回了树底下,并用油光的袖口擦拭着和袖口一样油光的左脸.
我说：“你怎么可以在这么舒服的天气里随随便便地扎进一条水沟里呢?”
阿弟表现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他用眼神告诉我他不是故意的.
显然,他能够从我眼神中的不屑看出扰人清梦是一件多么应该感到罪过的事情啊!
阿弟打了个喷嚏,一些像被嚼烂了的巧克力一样的东西被他从左鼻孔里喷了出来,遗憾的是,并没有我想象中艰难蠕动的蚯蚓.如果真有那么一条蚯蚓的话,我想我们应该对它表示同情.
你试想想,如果你是那条可怜的蚯蚓的话,当你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当你甜蜜地午睡着的时候,一个鲁莽的家伙突然一头扎进你家里,然后像吸粉条一样地把你吸到它的鼻子里面,最后再打一个愚蠢的喷嚏,你就遍体鳞伤地躺在地上了.
如果我是那条实际上并不存在的蚯蚓,我会把这一切当成一个恶梦.我会闭上眼睛,等待梦
醒.（那时我并不清楚蚯蚓有没有眼睛.）
想到这里,我向啊弟投去了仇恨的目光.他打了个寒颤,脸色有点苍白,然后他微微地闭上了眼睛.
我试着从心里挣扎了一下,不过没能从睡意中挣扎出来.最后,是善良的啊弟帮助了我,因为他又开始问我那些愚蠢而又有深度的问题了.
"哥,书上说'蓝蓝的天空',为什么我们现在的天空是白的呢?"
我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发现天空果然是白的.我为难了,因为我既不能告诉他书本上说的是错的,也不能否认现在的天空是白的.
我灵机一动,告诉他,"下雨时,是天空在洗澡,天空洗完澡后自然就变白了."
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又问:"哥,为什么'天空'要叫'天空'呢?"
这次问题的难度更大了,我又想了想,又再想了想,我终于嘘出了一口气,告诉他:因为天是空的,所以叫天空."
阿弟用一种只有看老师时才用的崇拜眼神望着我,他好像这才发现原来阿哥什么都懂.
我从鼻孔里喷出了一口气,微微地闭上了眼睛,品味着这份年少时的骄傲.
"哥,红了."弟哆哆嗦嗦地用手指着那个刚有点红的李子,神情很是激动.
于是,在阿弟眼中有着无限权威的我抡起了竹竿敲打着树上青青的李子,就如同后来父亲抡起竹竿敲打我的屁股那样.
天上下起了李子做的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