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化的回忆
—读《芒果街的小屋》
翻开《芒果街的小屋》,映眼的是一幅以黑白色调为主的插图,上有尖顶旧屋,有东倒西歪的底院护棚,有矮树,有月亮,有黑猫,有奔逃中回头的女孩,清澈的大眼睛,表情羞涩中略带惶惑.“我离开是为了回来.为了那些我留在身后的人.为了那些无法回去的人.”美国墨裔女作家希斯内罗丝以日记式的断想,形诸真实的稚嫩的少女文字,诗化了回忆.
作者
作者希斯内罗丝是墨西哥移民的女儿,六十年代在芝加哥的移民社区长大,受政府资助上了大学,后来因写作天赋而被推荐进了国际知名的爱荷华大学研究生写作班,毕业后当过中学教师和大学辅导员,与少数族裔贫困学生打很多交道.看到他们的困境和迷惘,也联想到自己的成长.于是,《芒果街的小屋》诞生了.
语言
喃喃自语是少女埃斯佩朗莎的存在方式之一.“埃斯佩朗莎”在英语里的意思是“希望”,在西班牙语里则“意味着哀伤,意味着等待”“一种泥泞的色彩.”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象征.作为进入美国的移民,族裔传统文化语现实世界之间,有痛苦的割裂、抗拒、也有痛苦的妥协追求.这种割裂是敏感的,至于当我看到一部电影《一球成名》时,感觉片中主人公与芒果街上的人们有或多或少的相似.他们要挣扎逃离出那片带着色彩的泥泞,哪怕用最脆弱的笔和诗.埃斯佩朗莎写过一首诗(见《Born bad》一书)：“我想成为/海里的浪,风中的云,/但我还只是小小的我./有一天我要/跳出自己的身躯…”尽管如此,“你永远是芒果街的人,你不能忘记你知道的事情.你不能忘记你是谁.”“你要记得回来.为了那些不像你那么容易离开的人.”
书中充满了诱人的比喻,诙谐机智,每个词句的出现都是有方向的箭,直指靶心:“雪糕一样的厚嘴唇,”“她的气味是粉红色的”“野草多得像眯眼睛的星星”…这些词句使希斯内罗丝建造的这座童话王国,绝不逊于她钟爱的名作《爱丽丝镜中奇遇记》.
“我们先前不住芒果街.先前我们住鲁米斯三楼,再先前,我们住吉勒…”开篇近乎透明的语句直接把我们带入科尔德罗们的生活.
那个十多岁敏感小女孩的话音,心口相通,毫不设防.
背后的故事
《芒果街的小屋》由44节短小的片段独白构成,每节围绕一个不同的话题.那些节或篇讲述在小埃斯佩朗莎心中留下痕迹的经历,或围绕某事某人、或有关头发（第二节）、云朵（第十五节）、树木（第二十九节）等等.
《芒果街的小屋》虽然由一些短小“节”构成,但它们有内在的关联,总和起来讲述了一个关于墨裔少女成长的故事.在“我的名字（my name）”一书中,她说明：她那多音节的长名字来自西班牙语,在美国学校里被同学认为“很滑稽,音节好像是铁皮做的,会碰痛嘴巴里的上颚”.“可是在西班牙语里,我的名字是更柔和的东西做成的,像银子,没有妹妹的名字那么浑厚”她很明白：自己属于“棕色的人”
在种族差异和矛盾非常突出、对肤色和族裔问题十分敏感的美国社会,身为拉丁美洲移民后代常常意味这家境贫穷,遭人歧视以及文化上的隔阂与失落.
初到芒果街,笑结交的头一个朋友是“猫皇后凯茜”.小凯茜家群猫聚集,决算不上讲究.小凯茜对新来的邻家女孩友善,主动介绍当地店铺,作坊.然而,她也会吹嘘“我是法兰西皇后的远远远房表亲”,和那些家宅,会童言无忌地直说科尔德罗之流（非白人）的到来导致市社区档次下降.所以她家将向北迁居,还会警告新来者不要和“像老鼠一样邋遢的”露西姐妹玩耍.（书注：在芝加哥因为文化、经济和种族等方面的差异,相对贫困的拉美裔移民大量涌入某个社区,原来居住在这里的白人就会选择搬迁,到以白人为成人社会的矛盾、弊端和偏见.主的社区里去.）小孩子似懂非懂的话充分地并且残忍地折射着
然而,不论有多少压力,有多少挫折和伤害,埃斯佩朗莎会像她房子近旁那四棵细弱的小树一样突破砖石的阻挠顽强成长.她每天与它们对话：“它们的力量是个秘密.它们在地下展开凶猛的根系,它们向上生长也向下生长,用它们须发样的脚趾攥紧泥土,用它们猛烈的牙齿噬咬天空…．）“）能在痛苦中思考树的秘密的小埃斯佩朗莎也一定是打不跨的.她要长大,有一天要离开芒果街,而离开又意味着更有意义的归来.学者黄梅在点评《芒果街的小屋》时说：“如果离开芒果街的渴望几乎等于对成功和富裕的追求,那么返回芒果街的责任和期许则在本质上超越了通常意义上的美国梦.”
值得一提的是,本书以博尔赫斯的诗句来做的题记：“谁听见雨落下,谁就回想起/那个时候,幸福的命运向他呈现了/一朵叫做玫瑰的花/赫它奇妙的、鲜红的色彩.…”据编者说这一是因为《芒果街的小屋》的西班牙语文学源流；二是因为诗人珀尔赫斯同时也擅长制造诗歌与小说的混血文学,而《芒果街的小屋》正是一部具有诗歌属性的小说；更是因为那些短节,如一霎一霎细雨,洗亮了读它的人的记忆庭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