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以前的老文啊……挖出来示人了,短篇完结……其实是暧昧的文,笑,貌似16岁的时候写的]
这一战,已经结束了.
败了,就只有死.
叶孤城即使赢了,也是死.
能死在西门吹雪剑下,岂不是比别的死法好?
所以叶孤城败了,有着必死觉悟的人,赢的机会本就不高.
抱起叶孤城的尸体,西门吹雪要走.
锦衣卫当然不会让他把叶孤城的尸体抱走,所以拦住了他,却无人敢向前.即使有禁卫三千,即使他抱着尸体.因为他是西门吹雪,因为他的剑依然在手.
丁敖举着剑,挡着西门吹雪的去路,他的身份不能容许西门吹雪带走叶孤城的尸体,叶孤城是钦犯,死了也是.但是,他更无法阻止.因为他要对付的不止是西门吹雪,还有陆小凤,以及陆小凤的朋友.
冷汗,在他身上冒起,其他锦衣卫也一样.
恶战,一触即发.
能阻止的只有一人——皇上.
“奉天承运,皇帝沼曰,着陆小凤即刻到南书房,其他各色人等,即时出宫.”
天子的话就是圣旨,一言九鼎.
西门吹雪头也不回的走了,虽然他没有下跪,更没有表达出对皇上应有的敬意,却已经没有人栏他了.
夜,皇城近郊,白雾弥漫在林中.
西门吹雪靠近一株大树,半抱着叶孤城,居然是在察看他的伤口,一个死人的伤口有什么好看的?
“为什么救我?”
叶孤城突然说了一句,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会说话的当然也就不是死人.
西门吹雪不答,只是从衣服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往叶孤城的伤口上抖出一些粉末.也许很痛,但是叶孤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半寸.”叶孤城突然道,“也许只要再偏半寸,我就必死无疑.”
听到叶孤城的这句话,西门吹雪依然沉默.然后,他撕开了叶孤城胸前被血水染红的白衣,让整个伤口暴露在他眼前.伤口不大,却足以致命.西门吹雪的剑下,本无活口.所以,也就不会有人怀疑叶孤城的死.
叶孤城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着西门吹雪完成这一切.那神态平静得,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这事情也根本就与他无关.
“为什么?”叶孤城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所以他再问.
西门吹雪抬头看着他,道：“你运气好.”
叶孤城奇怪的问：“我不明白.”
西门吹雪道：“我也不明白,因为我本不想救你.”
叶孤城还是不懂.
“我只会杀人的剑.”西门吹雪缓缓道：“虽然我并不想杀你,但还是出手了.”
叶孤城在听.
“只是,我最后收了三分力,”西门吹雪停顿了一下,再道：“所以,当时我不知道你没有死.”
叶孤城奇道：“那你为什么要带我出来?”
“我不想你的尸体被糟蹋.”
叶孤城听得出来,这事的意义对自己很大.光是刺杀天子这一条,就够他被鞭尸示众.现在他居然没死,这意义就更不用说.叶孤城感激的目光对上了西门吹雪的眼睛,说出他生平少有出口的两个字：“谢谢.”
“你不用谢我.”西门吹雪把叶孤城的剑拿出,递到他面前,用非常坚定的声音道：“你跟我的决战没有结束.”
叶孤城接过剑,看了看,回忆起西门吹雪战前对他说的话,终于叹道：“我已经输了.”
西门吹雪摇头,道：“你最后让了我.”这事让西门吹雪耿耿于怀,他向来眼高于顶,怎么能忍受呢?当时,他察觉到叶孤城那一心求死的举动时,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闷郁!他不能忍受不公平的决斗!更不能忍受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让他!这比让他输还要难以接受!
叶孤城思咐了一下,道：“我不诚,所以一开始就输了.”
“你对剑诚.”
这两人的话都很奇怪,明明在刚才对自身的看法自信不疑,现在居然都捡起对方的话说起来.然而奇怪的不止是他们的话,更奇怪的是他们的人.若人不奇怪,话又怎么会奇怪?
叶孤城笑了,他不常笑,但是笑起来却很好看.他本来就不难看,笑起来当然就很好看.
接着,西门吹雪也笑了,微笑.
叶孤城看着西门吹雪的笑,忽然道：“我掌中有剑.”
西门吹雪不笑了,看着叶孤城.
“你为什么还愿意让我离你这么近?”
这个时候,西门吹雪才发觉,叶孤城依然在他怀中.如果是陆小凤,他绝对不会跟一个男人这样近,就算这个人是他朋友,就算没有旁人,他也不会愿意.因为陆小凤是陆小凤,陆小凤只会抱女人.
西门吹雪抱着的是叶孤城,前一刻他们还是敌人.没人会愿意抱着一个敌人,特别是这个敌人跟自己一样,都是个男人.
西门吹雪却毫不在意,道：“因为你是叶孤城,叶孤城当然不会是卑鄙小人.”不等叶孤城答话,西门吹雪又继续道：“你伤得不轻.”
叶孤城又笑.
他感觉到,西门吹雪是在关心他.自从他的初恋情人死后,他就一直是孤独的一个人.即使最亲近的徒弟,也只是奉他为师.陆小凤关心过他,因为陆小凤和他是朋友.那么西门吹雪呢?西门吹雪跟他是什么关系呢?刚才他们都恨不得用剑穿过对方的喉咙,他们刚才还是敌人.那么,敌人会关心敌人吗?敌人可能关心敌人吗?这个答案不难猜,大多数人都会说：不能.
叶孤城不明白.然而,被人关心的滋味实在是不错.叶孤城忽然想起以前跟初恋情人在一起的日子,他一直觉得,那是他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
西门吹雪当叶孤城是敌手,比朋友更值得尊敬的敌手.
叶孤城也当西门吹雪当敌手,但是就在刚才,他发觉自己对西门吹雪的感觉变了.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感觉.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叶孤城皱眉,他想把这种记忆深处拥有过的感觉挖出来,却不是容易的事.
西门吹雪突然出声：
“二十年后,你我再决战.”
“为什么是二十年后?”
“因为我有了妻儿.”说到这个,西门吹雪的眼里,浮现出幸福的笑意.
叶孤城不是不懂,这个理由本已很足够.他听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胸前的伤口更痛了.他苍白的脸也开始因为痛苦,而扭曲.那种曾经有过的悲痛又浮出他的心底,那仿佛比身上的刀伤还重的从内刺到了外!
“怎么了?”西门吹雪感觉出他的痛.
“没事.”叶孤城答道,并从西门吹雪怀中起身,扶着树站起来了.
“我还能走.”他推开西门吹雪想要掌扶的手,吃力的向前踏步.
“你能去哪里?”西门吹雪问道.
“白云城主,当然回白云城.”他再没有看西门吹雪一眼,一眼都没有.他的心本就很乱,他不想更乱.
叶孤城在预测,自己回去后,也许只会看到一座死城.没有了主人的城,当然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没有的主人的仆人,当然就不会再守在里面.况且,这个主人还犯了株连九族的弑君之罪.
西门吹雪不再说话,他只是看着叶孤城的背影.
叶孤城也不再说话,他只是吃力的走.
四周恢复本来的平静,只有夜风的舞动带来的落叶沙沙声.
月圆之夜,月光如华.
苍白的月,苍白的光,苍白的影.
两个白色的身影,相距得越来越远.
轻叹一声,西门吹雪脚下一踩,追上叶孤城.
“我送你一程.”
没等叶孤城反应过来,西门吹雪已经又抱起了他.
他突然就想这么躺着,躺在这个并没有太多接触却已经深入他心的男人的怀中!谁能想到,叶孤城居然会有这样的念头?连叶孤城自己,也没有想到!所以他发觉自己有了这样的想法是,心头一震!连似要闭合的双眼也睁大了!
人世间的事情本就多变,人世间的事情也本就难料.叶孤城没有料到西门吹雪的举动,但是他很高兴.在西门吹雪的怀里,叶孤城感到了温暖,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从今以后,叶孤城不再是叶孤城.
被西门吹雪杀死的叶孤城,已经死了.
现在的叶孤城,是活人.
活着的叶孤城也许不会再受人注目,但是他以后说不定会很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