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
这是一个下着小雨的午后,密密麻麻的水针穿过沉闷的空气,摔碎在灰色的水泥路上,黑色的路灯上,绿得几乎要滴出汁水的灌木丛上,以及前去墓地拜清明的行人撑开的白伞上.
偶尔有凉风吹过,带着新鲜的水的味道,似乎把里里外外都涮了一遍.
清明雨纷纷,春意尽盎然.
薄薄的金色锡箔纸在奶奶手里不停地翻折,在昏暗的钨丝灯泡的照射下闪着忽明忽暗的光.我躺在奶奶的身后,盯着她身旁的一堆折好的金色元宝出神.这些圆鼓鼓的形似馄饨的折纸散发着诱人的色泽,我忍不住把手从被子里伸出去摸了一下,冰凉冰凉的如同外公的皮肤.奶奶咳了一下,没有转过身来看完,却是在跟我说话：
“明天是‘清明’,跟你妈妈去墓地吗?”
“……”
“去的时候别忘了带上这些元宝.”
“……”
我背过身子去,一声不吭.奶奶见我不搭她的腔,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屋子里静的只剩下奶奶扔纸的细小声响,我重新翻过身来,打破了这沉默.
“您何必要自己折元宝呢?满大街卖元宝的商人如若遇您这般细致,他们可没钱赚了.”
“唉,自己折的有心意,去墓地时顺便给太外公墓上放置些,他有生之年无命享乐,还望在天上能开心”
我不想再说什么,把被子往上一拉,蒙住了自己的脸,闭上眼睛却睡不着,想起刚才奶奶说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最终我还是睡着了,醒来后,妈妈接我一起去了墓地.一名妇人口中念念有词,凭着香的燃烧程度与烟的方向,缓缓道出她的虔诚.
我站在外公坟前,感觉有些恍惚.妈妈显然有些伤感,毕竟是父亲.我跟在她身后,转过头看那一座矮矮的坟.元宝燃烧的黑色灰烬与破碎的红色炮皮在空中翻转.空气中仿佛开始氤氲出水汽,不知沾湿了谁的眼睫.
金灿灿的阳光劈头盖脸地下来,如同落了一地的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