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樟树的句子春天的樟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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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樟树的句子
春天的樟树
1个回答 分类:综合 2014-12-04

问题解答:

我来补答
香樟树
1
幽暗.我祖母的房间只有开灯的时候才是白天.前面无窗户,也无门,前面是中堂;后面有窗有门,因坎高,且从正屋搭了棚盖杉皮搁至坎顶,光线进不来,门仅供人出入,窗仅以通风.官舟寨的木屋,中堂的神龛壁后的小房间是储藏室,由于我家住房紧张,改为祖父母的卧室.狭窄,唯容小床.幽暗,不开灯,必须凭经验和感觉摸到位置固定不变的物什.
这一日有一点点特殊,室外的阳光特别亮,亮得发白.这样过于强烈的光线,七折八拐,撞了些进来,仿佛漆黑的夜晚泛着一丝从云层里透出的微弱星光.这很重要,也很温馨,那时我不知这是有点诗意的.借着这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光,我大致看到一些物体的基本形态,比如角落里的桌子上那口箱子,那是一口香樟树板子做的箱子,黑乎乎的,很有了些年岁,它是我奶奶的嫁妆.
香樟板子做的东西实在不一样,不生虫,所做的碗柜放置那剩饭剩菜也不容易馊.更神奇的是那香味,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房间里布满淡淡的清香,存放在樟木箱子的衣服也会吸附了香樟味,穿在身上,人的热量慢慢把香气挥发出来,让人体仿佛有一种清新气味.不知别人闻了如何,自己闻了会自觉不自觉地兴奋,会挺挺胸,会扯抻一下衣服,由此多了一些精神和自信.
我是进祖父母房里来拿陀螺和陀螺鞭的,寨子里的细伢仔和细妹仔正在晒谷坪里打陀螺打得起劲哩,我也要与他们一试高低.我已经看到了它们,被我玩得油光发亮的玩具,它们就躺在樟木箱子旁边.忽然,我忘了我要做什么似的,光这么盯着樟木箱子出神.我仿佛看见祖母的手熟练而轻巧地打开箱子,从其中拿出衣服,拿出一毛钱给我.让我遗憾的是,事实上现在我的双手空空如也.我很想打开箱子,拿出一毛钱,箱子没有锁,打开它没有任何障碍.可是,我不敢.
“牛伢仔,你还来不来?”祥伢仔在喊我.“就来!”我摇晃着脑壳,闻了闻香樟味,一把抓起陀螺和陀螺鞭,然后用力地深吸了一口香樟味,飞奔住晒谷坪.比赛的结果正如我的意料,我战胜了他们.我总结到的一条重要成功经验是香樟气帮助了我,像兴奋剂一样帮助了我.这是我个人的秘密,一直隐于心中,从未外传.

2
如一日三餐,斫柴是我们日常生活的基本内容.祥伢仔我们几个每天清早起来上山,斫回一扛柴,吃过饭,再去学校上课.
我们斫柴常去寨子后面的山头.那里有一个小山坳,名叫土头坳,是隔壁大队到公社的必经之关隘,也是我们官舟寨人往西各个山岭劳作的必走捷径.坳中有一大樟,樟树总是喜欢挺直向上而生,此樟虬枝四面伸展如龙,不知是风雪雷电毁其主干使然,还是人为如此.如此臂伸手展似巨伞,加之山坳多风,土头坳是乘凉、歇息的妙处.一些修功果的人在巨樟下,安了几条木条凳,人走到这里,只需一屁股坐下享受凉爽即是.
祥伢仔我们几个斫好柴后,在此稍事休息.我望着巨樟上或鲜或淡的红签子,那上面无非是这样的句子:“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一句,一夜睡到大天光.”我看到这樟树,竟然像一位母亲,张着臂膀,在向路人乞求为她的儿女念念她的贴子.我便大声地念起来:“天皇皇,地皇皇……”我的小伙伴们也跟着念起来:“……一夜睡到大天光.”山坳里有了回声,像是巨樟的念叨,也像是大山在念叨.
我们扛着柴起身走,风从身后吹来,凉意一下渗进了我们的体内,还有一股香樟味淹没了我们,仿佛香透我们身体内外,我们感觉多么舒服,赶路的劲头也更足了,像有神力注入了我们肌体.我们唱起了歌谣:“有个怪毛毛,又哭又笑.黄牯撒尿尿,哭到土头坳.捡得个烂帽帽,戴起回来个个笑.”
快到家了,碰上祥伢仔的爹.他一眼就看到祥伢仔的柴里有两根樟树,喝斥祥伢仔说:“呵,你斫柴倒是简单,斫这样的樟树当然容易,可是有什么用呢?”
祥伢仔站着不动,低头不语.今早,祥伢仔肚子不行,拉了几次屎,我们斫成一扛柴了,他才斫了一点点,所以斫了两根手臂大的樟树掺在柴里充数,樟树只需斫倒去稍便行,真是方便快捷.
“恁大的人了,还不晓得樟树烧不得?蠢猪!”
我们当然晓得,老辈人都说这樟树烧不得,烧樟树做酒没酒,悬挂在茶堂屋楼板下的红薯种、苞谷种会发不了芽.我们也对他说要不得哩,祥伢仔为了自己斫的柴在数量上不输给我们,以使自己面子上过得去,找到理由说:“这是迷信,自己悖时就怪樟树,我就不信.”

3
樟树确是神性的.
山里寻找樟树并不难,我们山里人家却很少拥有樟木器具和樟木板子.我们官舟寨的惯例是:神龛、碗柜、八仙桌、窗户、箱子,还有祠堂、庙宇里的一些器具用樟木材料制作,其他物品一般不用.就这个问题,我问过祖父.祖父吧嗒着“喇叭筒”,老半天才说,习惯呗.
我觉得这不是正确的答案,这个问题一直悬在我的心头.
有一年,土头坳上的老樟树突遭雷击,坏死一枝,我们官舟寨的一个不畏虎的初生“牛犊”,正需要香樟板子,便爬上树锯那枯枝.相邻的歪柄寨有人发话了,说这树是他们寨子的保护神,此树旺彼寨兴,此树衰彼寨败,这保护神遭雷击,他们的寨子已经够倒楣了,谁竟然要断神之一臂,岂非雪上加霜?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之行径,是可忍孰不可忍!还举出例证,说一百年前的某一年,因天久旱未雨,此樟叶黄形萎,他们寨子便失火,大火不断蔓延,无论如何也灭不了.一老者急中生智,赶紧从救火队伍中分出一路,担水浇神樟,火迅即熄灭.又说,据他们老辈人讲,从前他们的先辈将一只鸭子用铜环套上脖子标记好,从此樟树洞放进,这只鸭子就到了他们寨子的水井里.他们的结论是:这些足以证明这树确实是神树,确实是保佑他们歪柄寨的神灵.他们说,我们的神灵不可以伤害,伤害了我们的神灵,我们这几百号人的生命谁负得起责?他们要求对破坏者给予严厉的惩罚,要宰猪杀羊敬神树.
小伙子赶紧请村干部喝酒,要他们帮忙解决.村干部一方面做歪柄寨的人的工作,一方面以损伤古树的理由对小伙子罚款100元,这样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我从这件事收获到的是懂得了樟木树的神性.樟树是不能随便砍的,要砍也是要用到神性的事件上,比如祭祀神与祖所用,庙宇、祠堂、神龛;比如用于吃饭这样神圣的事,碗柜、八仙桌;比如用以神秘的珍藏,箱子,柜子;比如制作眼睛一样灵气又雕刻着神灵的东西,窗户,花床.

4
我走进庙里,那种香樟味和着焚烧香纸之味,弥漫在空气里.庙里的菩萨、窗户,还有其他一些神器,都是用香樟树做的.香樟在庙里不断散发着独特的香味.这种香味的神性力量让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神情肃穆,我浑身紧缩.屏息,张望,思维迟钝.
庙里的菩萨实在是冷漠的,一个个严肃得像讲台上的老先生,我感觉他们背后总藏着教鞭,随时都会抛出来,说不定就打在我的身上.
面对菩萨,人们纷纷跪拜着乞福,我只心敬之,冷冷地看着他们.他们实在是过于不相信自己而过于相信菩萨,所以这么腿软,而我实在是敬畏菩萨,却还相信我自己.
每次进到庙里,我都是旁观者,不跪拜,也不敬香.不是我不崇敬那些大慈大悲的菩萨,是人们把宗教变得十分庸俗,让我无法与他们一样.普渡众生的菩萨在我心里,而只为一己私利的乞求随时表露于他们的言行.每个人都在说:“大慈大悲的菩萨,请您保佑我们全家幸福……”看看沉默的菩萨,再看看成百上千念叨不止的人们,我想菩萨真累,菩萨也会烦.我静静地吸着香樟味,心里说,菩萨,我会宁静、善良.然后,我走出庙宇.
我来到我们县堡子镇雕刻工艺厂,这是一个菩萨制作工厂,他们用樟树制作菩萨.师傅们雕刻倒也细致、谨慎,我想那不是对菩萨的敬畏,是怕弄坏了而前功尽弃,浪费了材料和工日.他们将几块樟木材料钉拢来时,却那么粗暴,用重锤钉钢钉和蚂蟥钉,狠狠地敲打,不像在制作菩萨,倒像是在制作秦桧像.菩萨原来并不神秘和尊贵,就是人们可以任意去弄的木料,与柴火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可以摔打,可以锯割,可以坐到上头.当他们被彩绘、刷漆后,就神圣起来了.

5
充盈而庸,镂空而灵.我在高椅明清古民居群落里行走,头脑里突然冒出这样的话.
像一只鸟扎入森林,我扑入高椅古村.这个湘西南古村是一个古老、原始的侗寨,隐于雪峰山西麓的余脉里.104栋明清时期修建的房子密集在一起,墙共用,屋挨屋.被房屋挤逼的巷子,弯曲,细长.从巷子里,从老房屋里,丝丝缕缕散发出一种极淡的香味,要用心去品才闻得出来,那是香樟树的香味.
迈进每扇门,这没有障碍,随意迈进便是,不管主人在不在,没人会怪罪.迈进古屋,就迈进了一种过去.于我,是迈进了香樟树的香味.每家每户都有香樟木做的窗户、八仙桌、太师椅,有的还有香樟木神龛、花床、梳洗架.这些物品无一例外都有精美的雕刻,而且各家的雕刻完全不同,104栋房子就有104种雕花样式,绝大多数是缕空的.有的简洁空灵,是一种抽象的图案,让人的想象无穷无尽;有的繁复记实,比如松梅鹿鹤图有三四个层次,让人惊奇;有的粗犷雄浑,显出大气,让人有一种力量感;有的精细柔美,细的线条像发丝.樟树用其恰到好处的硬度和韧性成就了精彩的艺术,也造就了自己精彩的生命.适度的硬度和特别的韧性搭配在一起,是多么神奇的东西.在精湛的艺术里行走,我呼吸着淡雅的香味.数百年前就在这里散发香味的香樟木艺术品仍然发出淡淡的香味.这种艺术的香味让我陶醉.沿着这样的香味,我像一只鸟在香樟木的雕花丛中飞翔.香樟味吸引着我,激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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