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上海,便已是入秋,天高云淡的时节.缘于先生工作的变迁,我们辞了故地,举家搬到上海.在浦东花木找了套小房子,一为先生上班方便,一为我独自在家清静.小区是刚开放不久,一派新鲜的气息,一如我们刚搬到上海的感觉.一楼的房间,向南一面都是玻璃窗,晴朗的天气拉开窗帘,会有满怀满房明亮的阳光涌进来,照在窗前的书桌上,灿烂的炫目.
很快就喜欢上这里,尤其是喜欢这个镇子的名字,说出来都好像能就闻到芳香一样.这里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养花,或者很多人会干脆以此为业,据说这个传统已经很多很多年了.每日傍晚散步的时候,即便是秋季,都可以带回大束的鲜花,百合、向日葵、玫瑰……最爱的要算是雅致清新的白色小菊花,卖花的女孩,熟练的挑出几枝最新鲜的,用旧报纸包好,放在你手里,笑靥如花.有时候骑车往远处农家较多地地方去,喜欢走一些小路,便能见到比较田园的风光,最妙的是花店拿来出售的黄莺,在这些路边随处可见,一丛丛娇黄开得轰轰烈烈.住在此处,仿若与花比邻,余香不绝.
房子南面的窗下到围栏之间是小片空地,房东没有像一般人家用花砖铺陈,只是废弃着,于我,却如获至宝.挑一个晴朗的秋日,依然戴了遮阳的帽子,一口气把空地上的杂草清理干净,种上几株芭蕉,撒上几垄菜籽.前几日,收拾厨房,发现前两日买的两只小小的白萝卜居然在塑料袋中发了几片黄黄怯怯的叶子,深以为罕,于是便不吃,一只移入前面的小园子,一只泡在装满水的瓶里,跟自己玩游戏,猜猜哪个长得比较快.每日起来浇花浇菜,看到菜籽发出嫩叶,便狂喜.闲了放一把大大的藤椅,泡杯花草茶,读几本书,美美的晒晒太阳,觉得生活乐趣无穷.
上海的天空,算是近年看过最蓝的天空,只要天气晴朗,仰头便见到湛蓝蓝的天,点缀着几片缥缈的白云,更显得深邃清澈.沈从文当年说,北平高而蓝的天空,感动得人直想跪下,而今北方的都市都难见到这样的天空,在上海看到这久违的“高而蓝”的天空,未尝不是一种惊喜.
小区入口处的两株桂花树,也静静得吐露出秋天的气息,幽幽淡淡,沁人心脾,从喧杂浮躁的夏季走来,闻到这花香,就仿佛在沉闷的夜里听到振奋的鼓点,神清气爽.看到报纸上介绍桂花糖藕的做法,便卷衣捋袖,准备做一回地道上海小吃.趁着夜色,先逼着先生偷来两枝桂花,仔细摘下花朵,和糯米一起填入老藕的孔隙中,又是炖又是蒸,甜甜的热气带着糯米和藕的清香,弥漫不散.先生试过后,更赞不绝口,不禁喟叹“日啖糖藕三五片,不辞长作沪上人”.
在上海这初秋的季节,月更皎洁,气更清爽,蟹正肥美,黄花分外娇艳,地上茸茸的草也依然绿的深沉.郁达夫在《故都的秋》里说,秋天,无论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可是啊,北国的秋,却特别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而我却觉得这上海的秋天,虽不像北国的秋天来得那么大气磅礴,那么悲凉苍茫,却是比北国的秋更缠绵多情,更柔媚清爽,是另一种让人悠然沉醉的风韵.住在上海的秋天里,住在温香醇美的左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