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还健在的惟一的老师,已经退休,回到了城里.当年我们这些山村里的娃娃,也都已经两鬓微白,步入中年.久远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x0d王老师摇摇头.女同学说,您给过我的一张餐巾纸.那天,我家里出了点事,心情不好.上课的时候,老是走神,心不在焉,认课老师很生气,让我下课后到办公室去一趟.在办公室,那位代课老师再次狠狠地训斥了我,骂我自以为是,骄傲自满.我没为自己辩解,只是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这时候,坐在对面的您,走到我身边,您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递给我一张餐巾纸.接过您递过来的餐巾纸,我再也控制不住,哇哇大哭起来.您抱着我,拍着我的肩膀.平静下来后,我告诉您,前一天,我的父亲,在山上采石时,腰被石头砸伤了.\x0d旁边一个男同学,站起来,走到王老师身边,王老师,您也给过我餐巾纸.\x0d男同学看看大家说,我们班的同学大多来自农村,我记得王老师是从城里调来的,在我们眼里,王老师您就像天上掉下来的女神一样.\x0d男同学接着说,小时候我很调皮,是老师眼里的坏学生.有一次,我和高年级的一个学生打架,鼻梁都被打出血了.我们分别被揪到了老师办公室.我心想,这回死定了,一定要被您狠狠骂一通了.您却没有骂我,见到我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从包里拿出一张餐巾纸,帮我轻轻擦拭鼻梁上的血迹.\x0d王老师笑了.\x0d记忆的闸门,被打开了.让人奇怪的是,大家印象最深刻的,竟然都是王老师的餐巾纸,在场的几乎每一位同学,都得到过老师的餐巾纸,有的是擦眼泪,有的是擦伤口,有的是擦鼻涕,有的是擦汗水.让我们笑翻了的,是有个同学说的故事.他说,以前他都是用手背擦鼻涕的,有一次,抄黑板报时,鼻涕又挂了下来,他毫不犹豫地用手背去擦.突然,眼前冒出一个白团来,他扭头一看,是王老师,递给他的一张餐巾纸.他红着脸接了过来.他说,你们绝对想不到,那张餐巾纸,我一直揣在裤兜里,整整揣了一个学期,只是偶尔拿出来,炫耀式地擦一下,直到后来纸烂成了碎片.\x0d他的故事,甜蜜而辛酸,大家感慨唏嘘不已.有人站起来对王老师说,您是城里来的惟一的老师,也是惟一的女老师,还是惟一用餐巾纸的老师.别说我们学生,连其他老师都羡慕得不得了.\x0d王老师挨个将大家看了一眼,我没想到,你们会记得这么多,这么清晰.我也记得那盒餐巾纸,那是我的一位在国外的亲戚,带给我的礼物,那时候,国内还没有餐巾纸呢.顿了顿,她突然故作神秘地说,说实话,刚开始给你们用的时候,我也很舍不得呢.\x0d我们都笑了.我们这群中年人,围着老师,笑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x0d那些年,我们用过的老师的餐巾纸,擦拭过我们最柔软的部位.那不单是一张小小的餐巾纸,那是一个老师,对学生付出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