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您吸吧 ”
外公蹲在葡萄藤下,一个人在吸着咽,淡青色烟雾袅袅地上升,触到葡萄叶就淡得看不见了.他面容清癯,像经风霜的老银杏一般刻着许多深浅不一的皱纹,每条皱纹里都好好像藏着什么故事,见我过来,他猛吸了一口,然后把烟火按在园里松软的泥土上,在他头顶又有一股烟在飘荡,.他把那枣树皮粗糙的手按在腿上,“嗯”了一声,好像很吃力似的站了起来,也许是因为蹲久了,脚发麻了吧.“要我送你不?”他问我.他的牙长年被烟熏得有些黄.“嗯”我应着.他从园里跨出来,径直去推摩托车,他是那样瘦,看起来就像根竹子挑着件衣服在移动.我跟过去.我跨上车,他回头望我,眼睛微微凹在眼眶里,因为瘦,所以他的颧骨有些突出.他没有说话,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我说“我做好了”.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了支烟,点燃,然后又看了看我,我知道外公怕他影响我,就像刚刚怕在屋里吸烟影响大家而躺在葡萄藤下一样.“没关系,您吸吧!”
车子发动了,那烟不知道怎么的,老往我鼻子底下钻,我努力把身子侧向右边,把头伸向右边了,可那烟还是呛得我难受.在一个转弯处,外公突然把烟扔了,因为车速不快,我看见还有大半截在那儿冒烟……
我把头低下来,往在后面,我看见他黑白相间的有头发,黝黑的脖子上的皱纹和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黛色外套……
迟来的秋
秋,呵,来得那样晚喔!直至中秋节那鹅黄月儿升起来时,我才明白呦!只可惜,没过多久,你就躲在那云絮后面去了.秋呵,你不必这般害羞.
连着几天阴雨,大河里的水涨了不少,两边的石阶都没了一半了,轮船开过时,秋呵,你在上面漫游吗?看河的浅处,芦苇的叶边枯了,像银白色的刀,被你的呼吸吹得闪出寒光；看野菊花一丛一丛地簇在一起,探出几百个小脑袋；看庄稼汉在地里插上一个又一个稻草人儿；看老一玉米捋着它暗红色的络腮胡子……
秋呵,你出来吧,别让我只看见你的足迹.你为狗尾巴草染了红褐色头发,为小槐树缝制了镶金边的衣裳,你为水稻带上沉甸甸的皇冠,因为你的善良美丽,不驯的稗子也害羞地低下微红的脑袋……
看哪,麻雀们正在偷吃晒在场上的玉米粒.快去赶走这群小偷,算了吧,这黄得快要变成桔色的玉米粒,就连张家的鸽子也忍不住偷啄一口.老母鸡把头埋在豆秸里,很用功地寻找没有被主人收起的“漏网之豆”,于枯的豆秸被踩得吱吱呀呀.渔塘埂上,有几个人走在急忙忙收芝麻,因为天色看起来下雨似的.一小捆,一小捆芝麻桔在扁木棒的敲打下,白色的芝麻下雨一样,啪,啪地打在采条布上……秋呵!你路过的地方总是那么有趣!
天阴下来,下起了小雨,秋天的泪总是这么不紧不慢得流着.流过枇杷的树叶,枇杷叶忽然想起树根妈妈,哭着从树上跳下来.高处的树叶不敢跳便还是留树上.秋呵,请抚摸它们,给它回家的勇气,落叶纷飞也是种美呦!雨那细,那么柔,使一塘水平静得像躺在母亲怀里,只下呼吸.
迟来的秋呵,你依旧是那么美丽,出来吧,我们没有责怪.只希望看见属于秋的绚烈色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