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股初生的新绿较着劲沿着藤架攀援,先覆满了竹架,又染青了瓦檐,最后横空漫过我的头顶
一到风起,记忆中那满架青青藤萝,就开始随风摇曳了.
那是住在老房子的小时候.我的叔公在院子里打理出一方小小的苗圃,支起几根竹竿,搭起一座藤架.等到苗圃里的花朵粉腮惊艳的时候,他随手撒在土里的种子也抽出了嫩?.葡萄藤、苦瓜藤、牵牛花藤,几股初生的新绿较着劲沿着藤架攀援,先覆满了竹架,又染青了瓦檐,最后横空漫过我的头顶,伸出巴掌大的叶片来,编织出一张硕大的绿网,投射下来的阴影里,裹着徐徐的清凉.
我最喜欢的是在那绿色的缝隙间捉迷藏.隔壁邻里有的是极熟的玩伴,我们曾天真地以为那巴掌大的绿叶真能帮人隐形.于是趁着伙伴趴在墙边数“一、二、三……”的时候,大家便扎堆般往这藤架下拥挤.结果你露出半边脑袋,他剩着半拉屁股,还有点点光斑中自鸣得意的笑脸,无一幸免地全部暴露.惩罚的内容也相当苛刻———交出各自采摘下的牵牛花籽.那是包裹在花椒大小的苞蕾里的一把黑色小颗粒,饱满蓬勃,仿佛个个都有着青藤满架的美好将来,所以,那些输掉花籽的人攒在手心里,耍着赖,久久不愿松开.
等到牵牛花谢,不能再捉迷藏的时候,我会望着那匍匐半空的半架葡萄发呆,憧憬着葡萄的滋味.可惜那年一场秋雨打来,葡萄们成了泥土里溢着酸甜的青涩梦想.
期待中的葡萄不会成熟,无心插柳的苦瓜却修成了正果.叔公操起一把剪刀,兴冲冲地把它们收割回来,变成凉丝丝的一碗清炒苦瓜.我不喜欢苦瓜那涩不啦叽的味儿,但是我喜欢享受这种收获的感觉,仿佛盘子里芳香诱人的,是一串串的葡萄.
有人说,人最钟情的记忆,一般都来自于他的童年,童年的幸福将让他终生受用.我不知道我的童年算不算幸福,但我钟情于那青藤满架的清凉,那是我最受用的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