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在9月初的时候,北京普涞文化公司的凌云小姐在湖南长沙打了个电话给我,说她正在和公司旗下的歌手汪峰上“快乐大本营”节目,随后汪峰会单独到上海来玩几天,顺便看罗大佑的上海演唱会,问我想不想做一个汪峰的采访.我当即答应下来,毕竟,这位前“鲍家街43号”乐队的主唱给人的印象还是非常深刻的.但过了两天,汪峰在电话里用他那特有的磁性声音告诉我,他不到上海来看9月8日罗大佑的演唱会了,只想再在湖南呆几天就回北京去.于是我们约好下回有机会见面再做个专访.
又过了一些天,从报纸上看到青年女歌手筠子于9月10日下午在北京寓所内自缢身亡的消息,感到极为震惊,随即我马上想到了汪峰,因为圈中的朋友曾告诉我汪峰是筠子的男朋友且刚分了手,那么此时的汪峰无疑是处在了漩涡的中央.本来想打电话问一下汪峰关于筠子的事情,但理智告诉我汪峰此时此刻肯定是不会有心情回答一个与他从未谋面的记者的那些问题的.
大概在一个多月后,汪峰参加了“搜狐2000华纳群星神州行”活动到了上海,并为他的最新专辑《花火》做宣传签售活动,记者在后台休息室与汪峰见了面.
平静谈论筠子之死
汪峰坐在椅子上,黑衣黑裤,一袭帅气的长发披在肩头.他戴着那副宽大的黑边眼镜,眼神看上去多少有一点忧郁.本以为火爆的签售场面能撩动他的中枢神经兴奋起来,但他不!他依旧沉默寡言,看得出他心中的哀伤还没有离去.所以,你问一句他就答一句.
“筠子的死对你今后有没有影响?”我问.
“内心的影响很大.”他答.
“你认识筠子有多久了?”我又问.
“半年.”他的眼眶显得有点湿润.
“在筠子死之前几天,也就是你在湖南做节目的时候,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很残忍地追问.
“算了,别提了吧.”他的语气有些哽咽.
“那你有没有在新专辑里为她写一首歌作个纪念呢?”我不依不饶地问汪峰.
“有一首叫‘美丽世界的孤儿’.”他恢复了常态,平静地说道.
看着他的样子,我决定不再问筠子的问题了.看得出来,虽然他与筠子在出事之前已经分手了,但对她还是很有感情的.既然这样的问题触及到了他的伤心事,我便把话题转到了他的新专辑《花火》.
签约华纳(中国部)
一谈到音乐,汪峰的神情显得专注起来,他的语言也丰富起来,十分容易沟通,而且你经常不由自主地被他那富有感染力的语句所打动.他并不是外界所说的沉默而狂傲的人.
“自从我和‘鲍家街43号’推出两张专辑之后,整整两年时间,我都用自己所有的时间来思索.思索一些平常人不需要思索,但是作为一个摇滚人必须要思索的问题,例如生,例如死,例如生命的意义.”他说.
是不是就有了之后那首连续5周荣登北京音乐台中国歌曲排行榜冠军的“再见,二十世纪”歌曲呢?汪峰则表示那首歌只是“晚安,北京”的延续,其实他内心深处很想做这样的一张专辑：音乐极其华丽,可听性极强,必须超越前两张的歌曲.我问：“对这样的音乐你用什么标准来衡量呢?”汪峰说：“既要有精彩的词曲,又不能抹杀力量.”
对呀,谈到音乐的力量,你不能不提到“鲍家街43号”前面的专辑,尤其是第一张中的“我真的需要”、“小鸟”、“晚安,北京”、“李建国”等优秀的作品,那种从大众生活中提炼出来的音乐灵感和真实、自然、狂野的震撼力,在歌迷中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和评论界广泛的关注.“鲍家街43号”乐队成为了中国摇滚乐坛独树一帜的学院派的代表乐队.
为了更大的音乐发展空间,也为了超越前两张专辑的辉煌,汪峰决定从1999年起以个人的名义在歌坛发展.他从自己两年来创作的50多首歌中精选了几首做成了小样,分别给五大海外唱片公司寄去了小样带.你猜结果怎么样?五大唱片全都回复说要签下汪峰的新专辑合约,但汪峰最后选择了华纳.汪峰说：“之所以跟‘华纳’签,是因为我们在音乐的沟通上更多,而且他们正好准备进军中国内地摇滚音乐的市场.相对来说,我更喜欢他们的操作模式.”
于是在2000年5月,汪峰跟华纳唱片(中国部)签订了唱片合约,同时与北京普涞文化公司签订了演艺合约.
新版“鲍家街”
签下了唱片合约之后,汪峰便进驻北京冠华录音棚,开始录制他的新专辑《花火》.专辑的录制一共花了50天,录音师是与他一直合作的非常敬业的李军,制作人是近年来炙手可热的张亚东.
“为什么你会选择张亚东来制作呢?你不是一直在坚持做根源摇滚吗?”我很纳闷,我知道汪峰受Bob Dylan、The Doors、Beatles的影响很深.“我不是图什么新潮,其实电子乐我也不喜欢.但电子乐却是时代的声音,是大的趋势,所以我不能落后于别人.”
当然,张亚东的加盟制作还不是最显眼的变化,而最主要的是汪峰以前的“鲍家街43号”乐队已经大换血了,除了他,全都换了新人,而且,你还得注意一点,新的乐队叫“鲍家街”乐队,不是叫“鲍家街43号”乐队了.
为此,汪峰是这样述说他“新旧战友”情况的：“鼓手牧阳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就不说了,非常可惜；吉他手龙隆对以后事业的选择和我不一样,他可能想成为职业乐手,积累更多的财富,可以去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情.键盘手杜咏的离开则是因为一方面看着老队员相继离开很难受,另一方面想出国.至于贝司手我们乐队几乎一直就不固定.而目前的新成员我都挺满意,录音的技术水平也非常高.吉他手蔡正东是原‘杭天’乐队的,贝司手是伢子,鼓手是圈中的‘老炮’关菲,而键盘手刘牧才19岁,也是音乐学院的学生.他们每个人都特认真、敬业,我也相当珍惜现在的合作.”
我问汪峰：“那么为什么不叫‘鲍家街43号’,而叫‘鲍家街’了呢?”众所周知,“鲍家街43号”乐队的取名素材正是他们学校——中央音乐学院后门的门牌号.他说：“主要是为了尊重以前的队友.因为人已不是从前的那一拨人了.所以叫‘鲍家街’乐队,还有点纪念的含义吧.”
《花火》中溅放火花
新专辑《花火》的名字取材于日本导演北野武的影片《花火》,汪峰正是看了这部电影后产生的灵感.“花火”,即花在火中燃烧.主打歌“花火”以优美的旋律表达了这种特别清晰、尖锐的感觉,它依然是汪峰对人性的一种诠释：一个自然人的原始本性是自然而狂野的,但环境及生活的压力使人必须压抑自己本色的一面,人在现实的压力之下,如果依然能保持光明、向上,依然要追求哪怕是瞬间的辉煌,那么人就战胜了自己.于是汪峰把人的生命和灵魂比作一朵花,在火中花会燃烧,要么变为灰烬,要么在火中重生获得一种新的辉煌.这首歌运用了极具画面感的叙事方法,非常耐听.
而在整张专辑中,到处可见汪峰的思想火花.他试图用具像性的语言表达每一首歌的灵魂所在,这种方法贯穿了整个专辑,如“东北偏北”、“迷鹿”、“妈妈”,还有表达人在社会中遭遇沮丧和悲哀的“风中的玩偶”.在最后一首歌中汪峰用许多充满讽刺意味的、尖锐的描绘刻划出人像尘埃一样无助和一无所有的感受.在这种时候人只有坚强才能战胜这一切.汪峰执着地力图以摇滚乐的尖锐给人性一次彻底的震撼.当然,专辑中还有一首很特别的歌“美丽世界的孤儿”是献给筠子的.歌词相当感人,“别哭,我亲爱的人,我想我们会一起西去；别哭,夏日的玫瑰,一切都会过去……我们必须坚强,我们必须微笑,因为无论怎样,我们永远都是这美丽世界的孤儿.”
“我觉得《花火》是一张非常特别的专辑,它特别有激情.我反复听这里头的歌就让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希望我能永远保持这种对创作、对音乐、对生活的激情.”
汪峰的话匣子一谈到音乐就关不上了,差一点都忘了他马上要到电台去做直播节目.由于顺路,我和汪峰又在出租车上聊开了.可能是刚才聊熟了,汪峰显得很放松.他说他平时喜欢看亨利·米勒的小说；他说他不是圈中所说是个很孤傲的人,其实他很爱聊天,只不过说话很直,有些人不喜欢；他还说坚持音乐就是坚持理想,他希望自己能唱一辈子歌,不但用音乐去打动人,更要去影响人.
说着说着,车已到了电台.汪峰下车后在门口办完手续就径直往台里赶.看着他大步流星的样子和长发飘飘的背影,还真透着那么一点狂野的劲儿.嗯,汪峰这个人,跟他的音乐一样,还是非常有韵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