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那棵大树给我带来的欢乐,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那棵树我没看见它开花,也不见结果,叶儿如母亲头发上的发卡,呈墨绿色.
那棵树的树纹很深,流那种很黏的黄汁,时常把苍蝇粘住了.蚂蚁呼朋唤友来趁火打劫,结果也被粘住了.这当然便宜了我们那些还敢光着屁股的鼻涕虫了.把它们一个个粘在指头,看它们挣扎很有趣.
要说那棵树的好处可真多.那个时候拉完大便,趁人不备便撅起屁股对着大树一蹭了事.有的拿石头擦屁股,那种圆滑滑的鹅卵石擦起来凉爽滑腻,擦拭过后把玩一番再用力砸进粪坑,“咚”的一声,隔壁女厕所里立刻就有人骂上了.我们捂着嘴偷笑,提起裤子就跑,那些女人在气头上追出来会打你一头包.我们三下两下就上了树,那些女人上不了树,只有在树下大骂.
大树是我童年最快乐的伙伴.树干被小伙伴们来回撅着屁股蹭过不知多少回,看上去如上了漆一般油光光的.有时抱着树玩,突然想起来了,故作恶心状吐着唾沫跑开了.可不出一个时辰又跑回来,抱它又亲又啃的.玩着玩着,瞌睡来了,靠在树上又睡得香甜.
树上蝉鸣很有趣,我们有时跟它比嗓子吼上一吼,小脸憋得通红,就是比不过.想抓它来玩,就是没有几回成功的,那东西狡猾得狠,见你上来了,它躲藏在树枝后面不作声.我们抓住树枝猛摇,希望能把它摔下来,哪知它“吱”地一声跑了.
还有一件事,二傻子的妹妹有时爱抱着树蹭,眼睛发直,脸色发红,根本不管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蹭了过后,就靠在树上睡觉,似乎是很疲劳.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磨腿综合症,也就是孩子们缺少大人的看护,下身湿疹搔痒造成的.
再后来,我们一个个长大了,那棵树也在跟我们比赛似的长,树干上有了空洞,里边有时跑出来一只黄鼠狼或一只野兔,还听说跑出来过蛇.
听大人们说这树闹鬼.有一天夜里,胆大的男人们躲在暗处,在半夜里居然抓住了两个.有人问,鬼长什么样,那男人说,鬼还不是人变的,放走了.
后来听女人们在一起嘀咕,原来是本村的一个女孩子跟别村的一个男孩在这里搞对象,为了家丑不外扬,就说是遇到鬼了.我们几个小伙伴暗地里说,哪天也来跟哪个女孩子在这里做回鬼.不过是奢望,不等我长到那个年龄,我家就从村子里搬到了镇上.
我那年回老家,还见到这棵树枝繁叶茂的,可再也看不到顽童在这里打闹了,我看得出,它的寂寞.
